制服的迷茫，还是身份的迷茫？

穿什么样的衣服执法，湖南省新化县城管局迷茫。为了集思广益，该局近日在互联网发布了"悬赏"2万元向社会征集执法服装设计方案的公告。制服设计的基本要求是：要能适应城管执法工作的需要，便于执行执法任务，并能展示城管执法队伍的良好精神面貌。

此消息一出，有网友快指出：新化县城管局作为一个基层单位，无权自行设计执法制服。另据记者了解，国务院办公厅曾下发《关于整顿统一着装的通知》，文件通知：国家执法人员要求统一穿着制式服装，其批准权限在国务院。新化县的方案，看来面临着合法性问题。但是，问题的吊诡在于，国家有无要求城管全国统一着装呢？目前的城管制服，花式各异，基本是由各省市自己设计的，新化县设计制服不是什么孤例，它多只是多了一个噱头。

当然，穿什么样的衣服执法，这不仅是新化县城管局的迷茫，也是多地方城管局的迷茫。从根本上来说，这是身份的迷茫。制服让一个队伍、机构得到视觉识别，更体现出它们在国家体系中所处的位置——没有全国统一着装，城管机构的国家身份无法识别，他们的身份由此被固定在一种地方化的形象上。新化县所思考的问题是，如何从制服设计上规范、美化城管的公众形象，但事实上，问题不在设计，而在制服的统一规范程度，背后的深层问题则是：城管执法权是在国家层面得到了规范，还是只在地方层面得到了规范？

现代政治下，权力得到科层化的组织，被科学划分类别，并被精细分配到各个权力环节。这种组织原则要确保权力像机器一样规范运作，因此，多机构都需要一套视觉识别系统，以使其代表的权力类别获得较高的识别度，并将种种个人化的印迹模糊掉，让国家形象取代个人形象。形象地说，现代权力需要品牌包装，避免山寨感，它是对权力在视觉上进行规训。作为与公众打交道多、潜在矛盾大的行政执法权，需要的是这样一种视觉识别系统，正如制服，它要减少随意性、分散性，要让人们感觉到执法队员是在国家机器下照章行事，从而得出执法权力规范运作的感官印象。

那么，城管制服为何没有全国统一呢？这可能是国家议程的问题，但一个重要原因是，城管执法权限的配置，是通过地方政府完成的，它跟公安、检察院、法院等权力机关不一样，后者有着完善、系统、规范的国家建制。从这个角度看，新化县城管局的迷茫，以及由其代表的各地城管局的迷茫，根本上是执法身份的迷茫。

各地城市综合管理多数实现了管理、执法的分离——政府各部门将原本的执法权限分离出来，一起汇集到城管局身上，相当于打包授权。从权力划分的角度说，"城管执法权"是模糊的，它只相当于各专业执法内容的拼接，看似囊括了多的职能，其实只是城市管理各末端权能的叠加。尤其是，一些职能部门只是简单将不好管的内容当做执法权丢给城管局，后者往往成为矛盾集中点，于是使出各种变招，乃至制服设计也变成执法创新的内容。更重要的是，这种地方政府内部授权的方式组建的城管局，难获得国家统一建制，要统一制服便是个老大难的问题。（凯维琳 kvlin）